cuiyayu_

你是我深处种种不可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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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哲】俗套爱情故事


RPS,伪现背。一发完HE。

全文1.1W+预警。

 

 

“我共你接吻在日落黄昏与破晓黎明,谁说俗套电影里不能有爱情。”

 

 

 

01 

 

张哲瀚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实在很难拒绝龚俊,是有天傍晚剧组下戏时间很早,龚俊问他要不要一起出去买棒冰。

 

他记得那天下午天气没来由的热,气温直直往上走,攀上去了就不回头,把人整个儿的裹进去闷得脑袋发懵。张哲瀚捏着小风扇把拖拖拉拉仅穿了一层的内衫袖口又卷一卷,热气拂面时候微微蹙紧眉头,抿着唇熬这场将将拉开序幕的苦夏。龚俊拿着剧本走过来坐在他旁边,伸长脖子四处张望,之后便伸出两根手指捏住空调风筒的边缘,偷偷摸摸拉过来对住俩人一阵狂吹。

 

张哲瀚有些不好意思,蹭着风发丝飞扬,对他说谢谢。龚俊把剧本放在膝盖儿上,抬手拢住颈后一把长发,像是害怕假发套被风吹乱了打结,鼻尖一小圈沁出来的细密汗珠,闻言转过头来望着张哲瀚笑一笑,轻轻摇了下头,意思是不用谢。

 

那时候他与龚俊刚认识不超过半个月,彼此被两份合约绑到一起,说熟不算熟说尴尬又太矫情,镜头记录里四目相对,温客行看着周子舒倾情挑逗口齿伶俐,下了戏龚俊却与他相对无言,笑容干巴巴挂在脸上,看着张哲瀚手足无措,除了打招呼外其他的话讲不出半句。张哲瀚叹口气,知道这种事不能强求,干脆就这么心照不宣地与他别别扭扭相处着。

 

收工后他瘫在房车里懒洋洋吹了很久的空调不想动,觉得嗓子眼儿都快干涸到冒烟,边打斗地主边支使余翔给他放凉一碗解暑的酸梅汤,磨磨蹭蹭一直到暮色四合时候才回的酒店。

 

下车时候夕阳已经差不多掉了个彻底,浓淡不均的墨色轻飘飘压下来显得静谧,街角路灯渐次亮起。张哲瀚穿着拖鞋跟在工作人员后头走,在酒店大堂里抬起头,隔着往来交错的人影眨了眨眼睛,猝不及防又看见龚俊。那人站在电梯口,不知是刚下来的还是正准备上楼,一米八六的个头立在人堆里亮眼得很,穿一件看不出牌子的浅蓝色宽大短袖,裸着的手臂上脉络清晰,抬起手来捏一捏被黑色口罩覆住的鼻梁。

 

龚俊也看到了他,扬起一只手冲他打招呼,原本松垮垮的肩背不知怎的瞬间挺直了,注视着似乎是在等待张哲瀚走到他跟前来。张哲瀚鬼使神差朝他走过去,在口罩与帽檐的围堵下直直撞进龚俊唯一露出来的那双眼睛,有那么一秒钟,错觉龚俊的眸子自看见他的瞬间便突然莹莹,含住星光熠熠的一点光。

 

“张老师,”龚俊站在他面前,身形紧张地小幅度轻晃,弓着身子问他:“要不要一起出去买棒冰?”

 

张哲瀚猛地被他这样问,愣了一下,抬起头来重新望住他,眼神里有狐疑也有猜测,眸光深深。他自认与龚俊的关系还没到能够单独出门逛街聊天的地步,不懂对方为什么会这么问,但龚俊看向他的眼睛眨一眨,眼尾上扬得微弯,倒显得认真且诚恳,看上去不像是开玩笑,他俩的关系更不足以支撑拿这种事来开玩笑。

 

“你想吃冰淇淋?”张哲瀚问他。

 

龚俊很乖很乖地点点头,又问他一次:“去吗?”

 

他的肩背宽阔,向着张哲瀚压低时候便自然而然遮挡灯光,张哲瀚不置可否,觉得此刻两人间的距离有些过近了,不动声色后退了小半步,同时低头对着龚俊仔细打量,发现对方此刻似乎心情很好,只手腕骨骼与耳廓边缘微微泛红,像是被这恼人的暑气烫到。

 

“你工作室的人呢?”张哲瀚又问。

 

“在忙别的事情,是我打了招呼说想自己去买,就当是散散心。”龚俊拉下口罩来朝他露出满口白牙,耸耸肩解释道:“反正也无所谓嘛,没那么多人认识我的。”

 

张哲瀚不是很明白,为什么龚俊一个看上去人高马大的男的要在他面前矮下来半个头,看上去比自己还要低一点,并且持续维持着这种很别扭的姿势仰起脸来看向他,瞳孔只将将挨到上目线,眼尾垂下来显得无辜,甚至带一点儿小心翼翼的祈求。

 

“张老师,”龚俊等了一会儿,直到余翔也走过来站在他俩身边也还是没听见张哲瀚给个准确答复,只好笑了笑又说:“你没时间去的话也不要紧,我就是随口一问。”

 

张哲瀚张了张口,同时在心底暗骂自己离谱得无可救药,因为他居然在此刻觉得龚俊很可爱,同时又有点令人心动的笨拙,很像路飞吃不到牛肉冻干时候摇着尾巴可怜兮兮蹭他裤腿儿的姿态,实在是让张哲瀚难以抗拒,没办法说出任何不好的话来。

 

当然这里没有在说龚俊很像狗的意思,他只是想强调龚俊这个人确实让他无法拒绝。

 

但当十分钟后张哲瀚站在超市里举着手掌扇风,抬起头看见龚俊站在前面朝着他挤眉弄眼,回头递给他一个购物篮的时候,张哲瀚还是会觉得离谱,而且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莫名其妙和龚俊肩膀贴着肩膀地一起拉开超市里的冰柜,挤挤挨挨凑在一起像两个刚放学的小学生。

 

冷气一股脑儿地直喷在脸上有点痒,张哲瀚抬手挠了挠眉尾,掌心落下来下意识捻了捻龚俊的短袖衣角,后知后觉两人靠得很近,早已突破那什么所谓的安全距离。龚俊手里垮着个颜色很俗气的塑料篮子,兴致勃勃指着最里面一格两块钱一根的牛奶冰淇淋说,张老师,这个很好吃,你快多拿点。

 

当然这里也没有在说龚俊没见过世面的意思,张哲瀚只是在这一瞬间突然发现,龚俊没准儿还真的很像只小狗。

 

后来张哲瀚和他一人咬一只雪糕慢悠悠走回酒店,他的是纯牛奶口味,龚俊那支多一层花里胡哨的巧克力脆壳儿,左手捏着冰棍,右手拎了一大袋各式各样的雪糕,踩着双帆布鞋走在马路外侧。

 

张哲瀚抬起头,看见路灯灯光都落在了龚俊的棒球帽帽檐上,对方小小一张脸隐在阴影里,显得眉痕更深也轮廓更浓,遇见他的目光就很无拘无束的笑起来,之前那些别扭的尴尬感觉便都瞬间烟消云散了,唇边还沾上一点棕黑色的巧克力碎屑。张哲瀚低下脸去认真走路时候龚俊能从上方瞄到他下颌处的柔软弧度,嚼起东西来腮帮子鼓鼓囊囊像小松鼠,后脑勺一个扎起来的小揪,几缕漏下来的头发沿着修长后颈蜿蜒。

 

“这里,”张哲瀚隔着微凉划过的风指指他的唇边,“沾到了。”

 

“哪儿?”龚俊愣了愣,眼睛倏忽睁大了,抬起手背仓促抹了一把,没能抹掉,反而又把雪糕水儿蹭到了脸颊上一些。

 

张哲瀚懒得和他废话,凑近了想踮起脚直接帮他擦一擦,虎口张开时候才发现龚俊早就很顺从地朝着他弯下腰来,脸颊往他这边送过来时候笑得很好看,仿佛张哲瀚用指腹按压他唇角时候抿掉的不止是巧克力,还有一点龚俊唇角上扬的弧度与温热,和他脸颊上那滴化了的雪糕水一般甜。

 

“谢谢张老师。”龚俊笑着对他说,风荡来荡去把雪糕袋吹得哗哗作响。而张哲瀚低头看一眼自己巧克力味儿的指尖,回过神来反思自己刚刚是不是脑子有病,甚至想给龚俊也抹一抹脸,验证一下他的那根雪糕是不是真的比自己的要甜。

 

不然怎么会那么充满诱惑力,带着一种腻腻的牛奶香气,让人忍不住想伸出舌尖舔一舔。

 

 

 

 

02

 

 

那袋被龚俊拎回张哲瀚房间的雪糕最终理所当然是便宜了小雨,张哲瀚还在减肥期,再加上本身也并不嗜甜,根本连棒冰的牌子都记不住,一股脑全都扔进了冰箱。余翔每天早上来叫他起床去化妆,从他冰箱里拿一只出来咬在嘴里,边等他洗漱边含混不清地说,张哲瀚,我觉得你不太对劲。

 

“哪里不对劲。”张哲瀚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用力往脸上捧了把水花。

 

“这个牌子的雪糕你高中以后就没吃过了,说太腻了不要。”余翔抱着手从镜子里看向他,满脸的看热闹。

 

“所以拿来给你吃啊。”张哲瀚把毛巾劈头盖脸扔到他脸上,耸耸肩面不改色地讲。

 

他不吃雪糕不要紧,但确确实实在横店六月汗流浃背的燥热天气里陪同剧组另一位男演员出门买过棒冰,且自从那天过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一夜之间突飞猛进,连导演都感觉新奇。

 

龚俊早晨化妆时候喜欢放歌,自带一套专用蓝牙音响设备,每天很早便坐进椅子里对着歌单挑挑捡捡,乐呵呵地等待化妆师给自己戴上假发套,音乐声震得像是要给在场所有人提神醒脑。张哲瀚往往在他后两步赶到,还没进门就先和着音乐轻哼,周杰伦的歌词信手拈来,步子迈的慢悠悠,嗓音里全是夏日清爽气泡水的味道。

 

“张老师,”龚俊朝着门口转过头来,笑得眉眼弯弯,期待他如同期待一阵烦闷天气里期待已久的凉风:“你来啦。”

 

张哲瀚的化妆台还要往里,在龚俊身后两步路的距离,两人惯常斜斜相对。他扬起手远远朝龚俊打招呼,而后迎着对方的目光越走越近,半眯着眼睛像只被热到懒得动弹的猫,路过龚俊身后时抬手搭在他肩膀上,无所顾忌地撑着对方借力,颇有些烦恼地讲:“这首太高了不好唱,切掉切掉。”

 

龚俊扬起脸看向他,在周杰伦用情至深的漫长副歌里笑得见牙不见眼,拍拍张哲瀚按在自己肩胛上的指尖,小小声说他挑三拣四,却又好脾气地举着手机往上递,很贴心地送到张哲瀚手边,语气轻快:“那你来。”

 

张哲瀚毫不客气,当真就接过他的手机攥在掌心,坐进自己的化妆椅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十分熟练且自然地解锁打开来换成自己想要的歌。龚俊的假发套戴了一半,跟着张哲瀚喜欢的节奏摇头晃脑,直起身从镜子里望见张哲瀚的半个身影,仔仔细细盯着造型师拿起梳子站在张哲瀚旁边,把他特意留长的刘海儿分出来顺着额头弧度柔软覆盖,像一片细碎的云。

 

余翔这时候终于躲在门口偷偷摸摸吃完了冰棍儿,扔掉包装袋踏进来蹭空调风吹,一抬眼就看见张哲瀚正拿着龚俊那个恭喜发财手机壳的手机翻音乐软件,肆无忌惮往龚俊歌单里添歌,而手机的主人一副全不介意的样子,把周杰伦唱得跑调跑进张信哲家里,还时不时炫耀般扭过头来看着张哲瀚讲,诶张老师,这首歌我也很喜欢的。

 

余翔觉得这个剧组不太对劲,但具体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你知道龚俊的锁屏密码?”最终他还是决定保守一点,选择先问一问认识了十多年的发小。

 

“啊,”张哲瀚看一眼龚俊的手机,又抬头看一眼余翔,歪过头时候刘海朝两侧倾倒,勾勒出干净利落的下颌线条。“很奇怪吗?”张哲瀚不耐烦地看着他说:“我要换歌,当然需要密码啊。”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我怎么不知道你知道,余翔憋红了脸,很想这么向着张哲瀚怼回去,但随即龚俊也转过身来看着他,单手抱住椅背斜倚,昂着头露出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是啊小雨哥,我告诉哲瀚的呀。”龚俊说。

 

于是余翔就沉默了,在龚俊这声“哲瀚”里突然找不到自己为发小担心的意义,突然觉得自己其实是应该为这个剧组担心,担心剧组完蛋或者张哲瀚又拍了一部到头来不能播的电视剧。他抱着手臂站在两人身旁,把口罩拉起来遮掩口鼻,觉得自己现在说什么都已经多余,只想等下午收工回去后再狠狠去张哲瀚的冰箱里搜刮两个龚俊买来的棒冰。

 

“很奇怪吗?”而龚俊还在不依不饶地追着他问:“我也知道哲瀚的手机密码啊。”

 

不奇怪,一点儿都不奇怪。余翔在心里暗自回答,被夹在两人中间默默抬头望天,想,我只是想提醒你们,想切歌的话不必那么麻烦交换密码,只需要断开蓝牙重新连接。

 

 

 

 

 

03

 

 

进入七月中旬时候剧组的拍摄已经称得上高效又稳当,各方配合也越来越默契,只是天气仍旧恼人地炎热,且有愈发熬人的趋势,日晒惨烈而暴戾,时不时还能碰上一场突如其来的过云雨,狂风呼啸着刚刚抵达,树影还没来得及被摇落成泥,豆大的暴雨便不管不顾地砸下来,浇湿兢兢业业运转的机器设备,打得人皮肤都隐隐泛疼。

 

有天傍晚大雨初停,取景的林间小路上坑坑洼洼全是泥水,场务让工作人员来传话,说是希望各位老师能再等一等,目前还在尽力抢救重新布景,想抓紧时间把两场夜戏挪到今晚来拍。

 

说话时候张哲瀚刚在龚俊的房车上吃完鱼粉,热气让冷风吹散了许多,穿着属于周子舒的宽袍大袖捏紧筷子,吃饭间却又是独属于张哲瀚自己的脾气,挑挑捡捡地嫌弃渔粉没味道,不如辣的合口味。龚俊起身对工作人员说知道了,转身朝着张哲瀚叉腰,一副无可奈何地样子,也没急着回来坐到他对面,只讲说:“张老师,你这么不爱吃饭,是不是还要我去给你拿辣椒酱来。”

 

“好啊,”张哲瀚一边把渔粉里的小青菜挑出来吃了,一边撩拨几下垂到身前的长发,抬头笑意盈盈望着龚俊说:“老温,我要我房车里的那罐。”

 

他当这话是玩笑,毕竟这碗鱼粉怎么说也是他蹭了龚俊的心意,张哲瀚说完就没放在心上,只想过个嘴瘾,况且这天底下也没几个人能任劳任怨到这当口还出门为他找调料。没成想他只是随口一说,龚俊却真的照做了,拎起层层叠叠的繁复裙摆跳下房车,过一会儿又回来,把那罐江西辣椒酱豪气干云地放到他面前。

 

张哲瀚动作一顿,咬着筷子尖发懵,好半晌才睁大了眼睛看向龚俊,稀里糊涂地讲,你还真听话啊。

 

而龚俊叹了口气,撑着小桌子的边角摇头,抬起手来看了看自己的指尖,像是在确认有没有不小心沾染上红油。而后他朝着张哲瀚倾身,整张脸对在他的瞳孔上方,突然凑近时候整个人没来由的有一种压迫感,张哲瀚在他的眼神里陷落,想缩起脖子往后躲却又不能,感觉自己倏忽间僵硬起来没办法移动,而龚俊在他的注视里眨眼,睫羽开合也似蝴蝶飞舞,屈指轻轻弹了弹张哲瀚脑门儿上那个可爱的刘海夹。

 

“张老师,”他没撤回去,与张哲瀚的距离还是够近,近到能看见自己的倒影在对方眼睛里清晰且温柔地铺开,含着笑意对他讲:“我刚刚出去时候发现雨停了,有风,凉凉的挺舒服,要不我们别闷在车里了,也出去坐坐?”

 

龚俊的嗓音很沉,面对面说话时候气息都扑在张哲瀚脸上,此刻压低了便显得更像是蛊惑,张哲瀚需要费很大精力才能克制住自己在听他说话时候不分心。他觉得这不是什么好提议,雨后的草地湿漉漉沾湿衣角,到时候布料黏在皮肤上不好打理,平白惹人生气。

 

“不想去,”张哲瀚说,“我觉得还是空调好。”

 

但龚俊从始至终一直看向他,从桌子另一头绕过来蹭着他的肩膀站立,也不等他回答,自飘逸袖口里直接捞出来他的手腕,用虎口圈着扣住,不由分说就要拉着他往外走。张哲瀚愣愣的,一开始并未被他扯动,低头看见龚俊的指尖在自己血管处尽数排列,掌心温暖,像是要烫得他脉搏都加速跳动。

 

“哎呀,走嘛张老师,”龚俊边拉他边回头望,笑着朝他不住招手:“有夕阳看哦。”

 

于是张哲瀚就情不自禁跟着他走了,站起来由他攥着手腕走下房车,两人并肩站在一起时候皆是来不及换下的长衫青衣,纷扬青丝垂在脑后。张哲瀚朝着龚俊手指指过去的方向抬头,眯着眼睛果然看见夕阳,同时也看见龚俊半张脸都被灿灿余辉照亮。

 

他忍不住想,这好像是自己第二次感觉到无法拒绝龚俊,不知是因为那碗鱼粉还是那半罐江西辣椒酱。

 

 

 

 

 

04

 

 

 

夏季骤雨来得猛烈,但时间也不长,哗啦啦洗掉一层粘腻灼人的暑热,风都开始乘着残余水汽晃荡起来,迎面撞上去生机勃勃。

 

张哲瀚喊助理搬了两把靠椅过来,对着远处青山后头的夕阳并排放好,两厢扶手间的缝隙窄得钻不进一阵伺机而动的风。张哲瀚和龚俊旁若无人般落座,一人手里拿一本台词书,一左一右沐浴着霞光对戏,彼此默记今晚的台词。

 

龚俊面朝着连绵远峰抬起脸来,大雨过后的夕阳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像一团被大雾覆盖了几千层的熟透鸡蛋黄,比雾里看花还要难以触碰。他把手肘搁在扶手上,闭眼深吸一口气,锋利眉眼让混沌暧昧的夕光笼罩上一层金色,突然福至心灵,看着张哲瀚勾起唇角,跳脱出剧本随口道:“千山暮雪,我孤意只影向谁去啊。”

 

张哲瀚也抬起头来,看着龚俊那张被天光雕琢得英俊万分的脸庞发愣,微风刹那间自两人身后翻涌经过,将龚俊额前那两缕刘海吹过眉眼,又拂动张哲瀚的发丝扬起来剪切晚霞,四目相对的画面不经意就美得惊心动魄。他看见龚俊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觉得这个片刻简直美好到离谱,像俗套爱情电影里开了柔光大光圈的慢镜头,而他和龚俊变成电影里被爱神挑选中的一对情侣,一切的一切都不真实得彻底。

 

但它就是这么庸俗又不可避免的发生了,像一场冥冥中注定的神启,预示着有什么事情将要在两人之间发生,又或者说正在发生。

 

张哲瀚望着龚俊也开始发笑,划了无数标记的剧本还捏在手中,嘴唇动了动,拥着一股周子舒般的肆意洒脱,状似无意地朝着龚俊讲:“那当然是随我去啊。”

 

而后两人便一齐哈哈大笑起来,一个耸着肩膀攀住椅背笑得眼角挤出泪水,一个抱着肚子弯腰,一个猛子差点儿直接载个狗啃泥。

 

那只模糊不清的鸡蛋黄再怎么恋恋不舍也总要往下坠,就像白天黑夜注定是一场无可更改的岁月轮回。夕阳半遮半掩卡在半山腰时候天色也黯淡许多,万道霞光布似从前那般昌盛,张哲瀚笑够了揩一揩眼角,心潮翻涌间觉得不适合再背台词了,干脆把本子甩到龚俊怀里,认认真真欣赏起日落。龚俊也如他所想,将两个本子认真整理好,歪着身子朝向张哲瀚而坐。

 

“老温,”张哲瀚回头看他一眼,问:“你说温客行和周子舒会在一起看日落吗?”

 

“当然会啊。”龚俊想都不想便脱口而出,随后迟疑了一下,低头看见两个人的衣摆彼此散落着交叠在一起,像两朵同枝并蒂盛开的风铃花。他认真想了想,偏头对着张哲瀚道:“他们会一起月下饮酒,也会在傍晚看着夕阳吹风,就像我们现在一样。”

 

“嗯,”张哲瀚点点头,“我想也是。”

 

气氛又安静下来之后谁也没急着再说话。龚俊抬手轻轻抚去粘在脸上的碎发,昂着头摇一摇,而后重新坐好了与张哲瀚一起看树影后的落霞。周遭暗淡下来了,独属于夏夜的飞蛾鸣虫开始嘶叫,声音一叠叠起落,恍惚让人觉得置身于一片空旷天地间。

 

“你觉得他们会做什么?”这次是龚俊先开口,看似云淡风轻地问张哲瀚。

 

张哲瀚转头面朝他,微微蹙着眉,一副不是听得很明白的样子。

 

“看着日落黄昏,”龚俊撑着脸,很可爱的朝暮色努努嘴:“你觉得周子舒和温客行会做什么。”

 

这问题问得有些难以启齿,但龚俊神态太过真诚,倒显得想歪了的人龌龊。张哲瀚转头面朝山林,迎着自林间翻腾而来的风认真思索了,再转过头来看向龚俊时候发现对方一直没变姿势,还是杵着脸看向他,两人目光再次相对,彼此都忍不住淡淡一笑。

 

“会接吻吧。”张哲瀚面不改色地说。

 

“嗯,”龚俊挂着笑看住他,眼珠子转啊转:“周子舒让吗?”

 

“哎呀,老温。”张哲瀚像是被他这种黏糊糊的眼神看到受不了,低头闭着眼睛发笑,眼尾两簇涟漪一样的褶皱横生,伸出根手指立起来冲他摇了摇,恨铁不成钢地讲:“你不要问嘛,你直接做就是了,周子舒难道会不同意吗,你问了就没那个氛围了,就会,呃,会……”

 

“就会被周子舒追着打。”龚俊盯着他那根不停晃动的食指笑得嘿嘿嘿,自然而然接住他后半句话。他很喜欢张哲瀚现在的样子,说话时候语速很快,因为情绪激动而不自觉带出江西口音,咬字含糊又可爱。

 

“对嘛!”张哲瀚赞同地用力点头,幅度很大,同时掌心拍了拍扶手。他靠在椅子上想象那个画面,想象着温客行铁扇轻摇,在满目灿烂云霞中凑近周子舒,而后被周子舒拎着小酒壶撵得上蹿下跳,踏着屋檐震掉一层四季山庄房顶上的灰。

 

“不行不行,”他揉着笑到肌肉酸痛的肚子说:“太俗了,这剧情也太俗了,就跟刚才一样,根本就像那种票房惨淡的无聊俗套爱情电影。”

 

“但很美好啊,你不觉得吗?”龚俊一只手随意拨动着剧本纸页,把那些油墨印刷的故事情节都搅得迎风翻飞,望着张哲瀚不无羡慕地说:“只要能以美好结局收场,无聊就无聊了,无聊有什么不好的,俗套电影也很好啊。”

 

“俗套电影哪里好了。”张哲瀚睁大眼睛望向他,挠了挠额角说:“既没艺术价值又没有电影美学,不好不好。”

 

“但有爱情啊。”龚俊望住他,讲这句话时候语气坦荡荡,开心里又炫耀出来一些不惧世事刁难的天真。

 

最后一道未来得及消散的霞光尽数扑落在他脸上,照耀得他挺拔微翘的鼻梁闪烁一点诱人的光。张哲瀚像是被他脸上恰到好处的光影所震撼,愣愣忘了挪开目光,听见龚俊垂下眼脸看着他讲:“张老师,有爱情难道不好吗?”

 

而张哲瀚张着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在脑袋晕晕乎乎的当下想不清楚话题究竟是怎么从温周被龚俊扯偏到探讨俗套爱情电影的,但不可否认龚俊讲得很对,俗套电影里确实什么都没有,但它有爱情,万人追捧又宛若神迹的爱情。

 

也许这就是温客行想要的人生,张哲瀚在天色完全晦暗下来之前透过龚俊的身影数到他背后三四颗将将冒头的星星,在夏夜聒噪虫鸣声中望着星光漫无目的地想到。

 

也许这就是温客行想要的人生,烫一壶好酒,有三两好友,晨起练武,中午做饭,跟周子舒拌嘴教成岭功夫,在夕阳下煮几个下酒菜,从爱人唇边偷几个吻,一辈子不过问江湖事,有可以回的家,有心里牵挂的人,有周子舒。

 

也是周子舒一开始想要的人生。

 

不必撑起四季山庄,不必为时局诡谲投身天窗,不必身负七窍三秋钉,更不必刀光剑影指尖染血。

 

爱情很好,只有爱情的无聊人生,是温客行与周子舒一辈子奢求不到的迷离美梦,也是哪怕醉生梦死都不敢想象的夜雨行灯。

 

“如果真的能够只有爱情就好了。”张哲瀚扯着唇角笑一笑,把目光收回来重新落回龚俊脸上,看住他像是在留恋,还未分别便已经开始想念,而后懒洋洋整个人又坐回去,敞着胸怀的整个人在椅子上摊开,一只腿翘起来踩住椅子边缘。

 

“可是啊,老温,”他眼神没什么具体的焦点,只单纯看向远方,语气无不感慨地说:“可惜你我,唉,你我都不能。”

 

“嗯。”龚俊沉默地点点头,眉毛眼角一起往下垂,看上去也有些失落,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小狗。但没一会儿便又重新支棱起来,甩一甩被雨水打湿的卷毛,兴高采烈把手掌搭在张哲瀚的大腿上,笑嘻嘻看着他讲:“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张哲瀚不解。

 

“我想过了,温客行不管事先问不问周子舒,最后应该还是会被周子舒打。”他冲着张哲瀚挤眉弄眼,凑近他神秘兮兮地讲:“就好像不管温客行偷袭成不成功,周子舒打完他之后也还是会让他如愿一样。”

 

张哲瀚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看着龚俊连连摇头。

 

“那倒确实。”他说。

 

夕阳完完全全掉到山沟里去了,像一颗摇摇欲坠最终落地的热气球,黑夜转瞬即降。张哲瀚伸手拍了拍龚俊的肩膀,自己先站起来,低着头整理自己的戏服衣摆。

 

“走吧龚老师,日落看完了,别在这儿给蚊子咬了。”张哲瀚说。

 

龚俊点点头,也跟着他站起来,怀里抱着两人的剧本,坠在张哲瀚身后同他一起往房车里走。两人自黑夜里走进不落明亮的灯火,被光芒包裹周身,张哲瀚歪头和他说着什么,一抬眼发现龚俊背后的夜空里又冒出来很多星星,璀璨明亮亘古不变。

 

“张哲瀚,”离人群还有段距离,龚俊突然停下来,定定地看住他不肯再走,执拗地叫他的名字。

 

“嗯?”张哲瀚仰着头正在看星空,闻言收回目光也看向他,神情比春水还要温柔:“怎么了?”

 

“那如果要吻你呢?”龚俊问他。

 

张哲瀚的眼睛瞬间睁大了。

 

龚俊牢牢看住他不肯眨眼,肩背融在无边灯光里却依旧挺拔,像一棵拔地而起的白杨树。他说话时候语气无波无澜,甚至称得上是温和,气势却如有万钧。

 

“温客行吻周子舒不需要问,”他说:“那如果是我吻你呢?需要问吗?”

 

 

 

 

 

05

 

 

 

龚俊的吻真正意义上完全落下来时候是夜里十一点半,张哲瀚身上穿一件明显不属于自己的纯棉白色短袖,盘腿坐在龚俊酒店房间的沙发里,洗过澡后的柔软长发很随意地披散在肩颈处,而在差不多一秒钟之前,龚俊才刚刚举着风筒为他把最后一缕发尾吹干。

 

那时候张哲瀚还不知道他身上这件白色短袖明天就会被龚俊穿着出门上班,与那天傍晚龚俊约他去买棒冰时候穿的那件蓝色短袖是同一个牌子。他只是在今夜收工后被龚俊在电梯里偷偷摸摸拉住了手指,一米八六的同剧组另外一位男演员弯腰朝他靠过来,讲话时间黏糊糊接近耳鬓厮磨,难掩笑意地问他:“张老师,你今晚要不要来我房间看电影啊?”

 

“爱情电影,很俗很俗的那种。”龚俊乐呵呵地说。

 

张哲瀚原本还没想好该怎么回答,接着站在一旁的小雨就皱着眉头忍无可忍地冲出了电梯间,临走前把房卡塞进龚俊的裤兜里,咬牙切齿又神情复杂地讲:“龚俊,是个男人就记得让他回自己房间睡觉。”

 

张哲瀚还在风中凌乱,不明白明明是自己的房卡为什么余翔偏要塞给龚俊,是太过紧张给错了还是什么所谓“男人对男人”的考验,还没想好是应该先骂余翔胳膊肘往外拐还是先打电话叫人扣余翔的工资,下一秒就晕晕乎乎被龚俊完全拉住了手,在只他们两个人的电梯间里十指紧扣。

 

“有监控。”张哲瀚无奈,拉下口罩透气,摇着头对龚俊讲。

 

“没事,”龚俊说:“谁会看电梯监控啊。”

 

张哲瀚就撇撇嘴,很无语的样子。

 

几个小时前的外景地旁边,龚俊半边肩膀踏进剧组支起来的淋漓灯光里,另外半边还陷落在黑夜,像一只脚踩在泥沼地无法脱身的旅人,风尘仆仆又真心实意地看着张哲瀚问,如果是我吻你呢?需要问吗?

 

他这个问句砸下来的太突然,炸在张哲瀚耳畔像炮弹,直轰得他脑瓜子嗡嗡作响,整个人轰鸣如一截被老式火车丁零当啷碾过的陈旧隧道,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分清楚龚俊不是在开玩笑。他望住龚俊的眼睛,璀璨,明亮,柔情,恍惚像望住一轮昭昭无暇的月明,忍不住又透过他的肩膀去看龚俊身后的满天繁星。

 

张哲瀚记得日落黄昏时他们四目相对,画面美好得像是某种神谕,又或者是天神在两人之间作弄的恶作剧,而他直到此时此刻才明白过来,不是天神作祟,也不是末日光景,是爱神刮起恋爱的龙卷风,将他与龚俊一齐推进新鲜生活的漩涡里。

 

张哲瀚咽了咽口水,喉结滚动,当着二十八星宿的面对龚俊讲:“你可以亲自试试看。”

 

龚俊说是邀请他来看电影,其实根本连投影仪都没摆弄好,进了门张哲瀚低头摘掉挂在脸上的口罩,嘴唇上下动了动,感觉风吹日晒了一天的妆容此刻早已干在脸上,抬头想朝着龚俊抱怨,猝不及防就整个人撞进一个怀抱。

 

龚俊迫不及待地在房门合拢后立刻紧抱他,手臂交错,掌心温暖有力,张哲瀚侧着脸被他按在胸前,屏住呼吸不敢乱动,清晰而无遮无拦地听见了龚俊心跳的声音。咚咚,咚咚,每一声都像是一头小鹿在撞门,恨不得折断鹿角额头撞青,头破血流也要跑出来对着张哲瀚讲,我最亲爱的,欢迎你光临。

 

于是张哲瀚忐忑不安了一晚上的心情瞬间落地,忍不住轻轻笑出声来。

 

他说要先去洗澡,出了一天的汗黏在身上难受,进浴室前嘱咐龚俊弄好投影仪。洗完澡出来后看见龚俊可怜巴巴盘腿坐在床尾,垂着一双很无辜的漂亮眼睛,半是窘迫半是羞赧地对他说:哲瀚,我好像不会用这个投影。

 

“叫小雨来帮忙?”张哲瀚插着腰问。

 

龚俊挠了挠头:“不要了吧,多麻烦啊。”

 

“不麻烦。”张哲瀚说。

 

龚俊梗着脖子,眼睛一闭:“主要是我不太好意思。”

 

“德性。”张哲瀚骂他一句,笑着走过来爬上床坐好,捞出自己的手机打开斗地主,同时把浴巾甩到龚俊身上,督促他快去洗澡。

 

龚俊的指尖是在捏着风筒为他吹头发时候落进张哲瀚的发梢的。张哲瀚低着头不讲话,很无所顾忌地让他触碰了,仿佛此刻交到龚俊手上的不是好不容易养了大半年的长发,而是一颗糖果,一个拥抱,又或者一颗与龚俊同样的真心。

 

吹风机的噪音不算太大,但总归还是有的,在耳边响了很久,骤然停下来之后张哲瀚感觉到龚俊的指尖沿着他的鬓角往下滑,温热且略沾些潮气的指腹,路过脸颊时候有些轻飘飘的痒,最后停在张哲瀚的下颌上,往上托着摩挲他的下巴,像极具暗示意味地抚摸一只小猫。

 

而后张哲瀚抬起头,接住了龚俊落下来的这个吻。

 

唇齿相碰时候很美好,美好到让张哲瀚愿意丢弃手机里唾手可得的胜利与他逐渐吻至情浓,龚俊的唇瓣很软,绵绵而热,由浅而深的朝着他献祭自身。张哲瀚不知什么时候伸手抱住他,掌心攀住龚俊的脊背像是一只海鸥攀住岛屿上唯一一颗可以停靠的棕榈树,龚俊单膝跪在沙发边缘吻他,闭上眼睛睫毛颤颤,往这个亲吻里送出此生未曾给予过的温柔、妥帖与耐心。

 

哦,原来龚俊选择了不要问,张哲瀚在数不清与他吻到第几秒时候想,看来龚俊这个人还不算太笨。

 

“龚俊。”这个吻结束后张哲瀚自然而然坐在了龚俊身上,抱紧他像一只挂在树干上昏昏欲睡的树袋熊,满脸甜蜜的眷恋神色,把下巴垫在龚俊的肩胛骨上说:“你还真是很喜欢俗套。”

 

“怎么讲?”龚俊抱着他问。

 

“两个主角因戏生情,这不俗吗?”张哲瀚懒洋洋地说。

 

“俗啊,很俗。”龚俊笑眯眯地肯定,抬手捏了捏张哲瀚的脸颊。

 

“但是张哲瀚,”他说:“你知不知道,俗套爱情故事也是很不容易的。”

 

“怎么讲?”张哲瀚搂着他的脖子问。

 

“嗯……”龚俊偏着头,假装是在思考,有点调皮又有点可爱的望住他:“比如,我为了等你跟我一起出门买棒冰,傻子一样在酒店大堂站了半个多小时。”

 

“真的?”张哲瀚挑了挑眉毛,有些惊奇。

 

“真的啊,”龚俊收了收手臂,搂着将他抱得更近,撅着嘴亲了亲张哲瀚的脸颊说:“不然你真以为那么巧合啊,你的车实在回来的太慢了。”

 

而张哲瀚笑起来,伸手点了点他的鼻尖。

 

“还有呢?”他坐在龚俊的大腿上,耀武扬威地说:“再讲讲。”

 

“还有,你是第一个知道我手机锁屏密码的人。”龚俊望着他,伸长了脖子朝他讨吻:“满意了?”

 

“嗯……勉勉强强吧。”张哲瀚眯着眼睛躲他,就是不让他得逞。

 

“而且鸡汤真的很难煲,”龚俊吻他不成,叹了口气又把他好好儿的紧紧抱住:“我守着锅撇了一晚上油花。”

 

张哲瀚重新笑起来,抬手抱住龚俊的脸,在他额头上柔柔印一个吻,留下一点微凉的水痕。

 

“还有一件事,我还没跟你说。”龚俊看着他。

 

“什么啊?”张哲瀚轻轻问,双手撑在他的大腿上,凑朝前与龚俊挨得很近,两人鼻尖错着鼻尖,呼吸缠绵着相互打落,嘴唇与嘴唇只相隔悬悬一线。

 

“张哲瀚,我爱你。”龚俊说。

 

“我就是要俗套,最好俗套得要死了,两个人因戏生情然后从此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这样我才会满意。”

 

而张哲瀚不说话,凑上去再度与他拥吻,伸长了脖子吻得热情而激烈,像是要压着龚俊往后余生一同仅仅依靠相互间的亲吻存活,彼此唇舌交缠灵魂共生,爱到吻不动了最后相拥着死在这条沙发里。

 

“已经够俗了,”张哲瀚手腕在他后颈处交错,咬着龚俊的嘴唇说,“都俗到只有爱情了。”

 

“龚俊,”他说,“你知不知道所有的俗套爱情电影里,你都不需要问,你只需要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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